零团子

（三十九）  出名

第一次旁观了开机仪式，第一次为偶像庆生亲密接触，还第一次亲历片场帮着救场拍戏，这个周末对忻瑶来说既刺激又难忘，无疑过得无比有意义。即使新的一周开始，她仍有些沉浸在那些美妙的回忆里，经常冷不丁痴痴憨笑，弄得前面坐着的杨姗姗毛骨悚然的。

回归校园，日子还是一尘不变，一切为了高考积蓄能量一遍遍冲刺。到了下学期，老师们也不会像上学期那样耳提面命铆足了劲地盯着，反而因高考的临近，怕高三学生压力太大，不时说一些振奋打气的话。

这不，原本只有篮球队关注的市高校篮球联赛，今年初赛成绩不错，晋入了复赛。今天下雨无法外出，校长特意在早晨集体早操时间通过多媒体电视向全校师生表示嘉许，弄得校篮球队一下名声大噪，各个趾高气昂的。同时校长还表示为给高三学生减负放松，所以之后会组织高三的班级轮流到复赛赛场去观看篮球比赛。

杨姗姗一听不乐意了，压低嗓音对忻瑶说：“什么呀，这摆明是拉我们去充啦啦队啊。高考考生的时间多么宝贵，哪有空看什么篮球比赛。得了名次，那能加分的也是篮球队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潘岳龙这学期换到了杨姗姗隔一条走廊的并排，一听顿时不开心了：“姗姗，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我们好歹是朋友，你不想看我比赛拿冠军吗？周末花点时间来给我们篮球队加油怎么了？”

杨姗姗白眼潘岳龙。“我只是坦诚，说出了大多高三学子的心声。还有，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叫我姗姗。”

忻瑶笑了。“你就别抱怨了，去吧。反正周末你在家多数也是在补眠，何必浪费这大好青春？大龙很期待我们去给他加油的，尤其你，嗓门大，一定能让大龙隔老远的球场上都听得见。”

杨姗姗气的半死，暗搓搓拿手从后面课桌下掐忻瑶的大腿。忻瑶早有防备，闪得远远的。

杨姗姗看报复不到，威胁说：“下次你再溜出去追星，看我会不会给你打掩护。”

这下忻瑶怕了，赶紧合十双手讨饶。两个女生闹了会儿，杨姗姗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不过我觉得不太妙啊，这回篮球队那么出风头，李一航人气铁定会有所回升，到时候会不会影响校草评选结果啊？”

杨姗姗突然拿手指叩成岚课桌面。“你可得防着点，别让李一航把校草的名头又抢回去，这样不仅丢脸，万一忻瑶荣登校花，你让她怎么办？去跟李一航配一脸啊？”

校草什么的，原来也就是个虚名，在成岚眼里从来算不得殊荣。可一旦涉及忻瑶，他就不自觉重视起来了。万一真让杨姗姗这乌鸦嘴说中，那他可真得膈应死。

可人气什么的，又不是光比容貌长相，也是讲究点人缘眼缘、名声名望的。他初来乍到的一阵是挺高调的，但之后因为一味围着忻瑶转，反而少与人交集，人气大不如前了。这时再想提升一下全校的知名度，无疑得有些值得全校议论的话题或是做些鹤立独行的事才是。

成岚认真地想了又想，但这不比数学解题，又或是语文写作酝酿思路，总觉得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一上午他都在苦思冥想，结果没等他想明白，天上就砸下个馅饼——新浪娱乐的一个娱乐头条不知不觉间在锦大附中的学生间慢慢传播开。

那个娱乐头条本也没写什么，是一个采访《闲看前庭花落去》的娱记写的一篇报道。里面讲述了山路意外塌方后，《闲》剧组经历的困难，结果正巧在探班的徐开粉丝“义不容辞”“拔刀相助”，上演了一幕粉丝追星的正确打开方式，极高提升了徐开及其粉丝的口碑，也给《闲》这部剧觅得噱头，打了一波免费的前期广告。

如果通篇文字读下来只会觉得正能量满满，没任何不妥。但问题就出在了这篇文章的配图上。除了几张题中应有的徐开等剧组演员照片，还有一张配图赫然是成岚忻瑶所饰演的两个抗日学生。在那图片上，忻瑶坚毅地望着前方，而成岚一手搭在忻瑶肩上护着她，另侧着眼深情地望着身旁的忻瑶。而在图片下方还标注他们皆是徐开粉丝。这就由不得旁人不留意了，再加上那照片拍摄得极近唯美，仿佛剧照一般，仅凭高颜值就吸引了一票网友点赞，人气节节攀高，最终被定为了娱乐头条。

这下平静许久的锦大附中又跟过年似的炸锅了。经过一上午暗地里私下传播，中午午餐时集中井喷爆发、口耳相传，到了下午，几乎已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重磅新闻。最后也不知谁把事情捅出去，闹到学校的老师、教导处甚至校长那儿都有所耳闻了。

办公室里，不知是调侃还是玩笑，有人对覃江说：“行啊，看来覃老师班这是要出两个未来的明星了。”

覃江怒气冲冲地瞪对方一眼。在她听来这可不是恭维话，是赤裸裸的讽刺。她是有些古板的人，在她这个人民教师眼里，演艺圈就是个大染缸，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得意门生被那腌臜地玷污？猛一拍桌子，覃江已全然不顾形象，撒腿就往一班教室冲去。

偏偏全校都传得沸沸扬扬了，正主儿反是最后知道的。也是今天八卦小能手杨姗姗学习过于专注了，等她瞠目结舌地拿手机给忻瑶成岚看，两个人全部傻眼。而不等他们想出办法，紧接着等待他们的就是覃江怒发冲冠地跑到教室来捉两人兴师问罪了。

不过没等她先把人“提审”一遍，教导处传来消息，要覃江把两人带去教导主任办公室。覃江满心忐忑地领着两人磨磨蹭蹭地走，一边路上不停明示暗示待会儿怎么应对锦大附中最严苛的严主任。

事到如今，忻瑶肠子都快悔青了。本来她只是单纯想帮《闲》剧组渡过难关，不想看到自家偶像辛辛苦苦一天的成果付诸东流打了水漂。但没想到结果却是一个不慎把自己赔进去。她要是早知如此，打死她也不会跟江姐提那么个馊主意。

而她当时之所以肯露脸出镜，是基于她妈方华从来只看现代剧，偶尔刷刷古偶，唯独民国的戏是死也不会碰的，心想着就那么点戏份，应该能蒙混过关。再加上又有成岚陪着她演，她这才大着胆子，豁出去疯狂一回。

结果这天下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因为出镜，因为她与成岚颜值高，分分钟让那娱记惦记上把他们给拍了，还给曝光在大庭广众下。这下好么，连锦大附中教导处扛把子的老严头都给惊动了，这分明是嫌她死得太慢的节奏啊。

严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教师，他在学校几乎从来不苟言笑，严厉就像是刻在他脸上每一条褶子里的东西，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威压。旁人怎样，忻瑶是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进了教导处心口就像被压了一座大山，分分钟喘不过气，垂头耷脑的模样更像死了爹妈。

严主任让三人站在那儿，半天没说话。好不容易哼唧一声，覃江立刻自觉迎上，说：“我懂您的意思，这个月奖金该扣就扣。不过主任，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你别当我包庇自己的学生，他们两个平日当真是学习刻苦认真努力的好孩子。也许真的就跟网上写的那样，他们只是单纯追星，然后为了帮忙参与了拍摄。这件事，您就交给我吧。我跟您打包票，一定把他们教育好，拉回正途，好好迎接高考。”

覃江觉得自己这番话够真诚了吧，谁想那严主任不为所动。而是继续用一双莫测高深又探究的眼睛直勾勾打量忻瑶和成岚。

成岚终于忍不住，不顾忻瑶的阻拦，上前表态：“教导主任，我不认为我们的行为需要老师们这么兴师动众摆出阵仗来教育。只要不影响学业，我们年轻人正常追个星应该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至于覃老师说的拉我们回正途，那更没必要。毕竟我们当时参与拍摄，完全是基于剧组有困难，我们纯粹帮忙而已。我们没想过做什么演员，也不会放弃高考。”

严主任淡淡说：“你挺能讲的啊。把所有话头都堵上了，看起来还真没什么可说你的了。”

忻瑶看成岚一派义正言辞，无丝毫畏缩，仔细想了想觉得成岚说的很对，自己又没做什么错事，怕什么。于是也腰杆子一挺，满面正色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高三，已经是成人了，会思考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恰当，也能对自己所作所为负责。希望两位老师能尊重我们的个人乐趣，当然我们身为学生也会保证自己绝不会落下学业，让老师担心。”

严主任背着手走了两步，踱到办公桌前坐下。“两个都挺能说会道的。行吧，本来吧我也就是基于职责了解下情况，所以你们来之前我特地给你们家里去了电话，如果家长认可，哪怕你们真走演艺圈这条路，放弃学业，这事儿学校也管不着。不过妈妈们的反应好像不是这样的，你们周末两天跑出去追星，家里完全不知道啊。”

忻瑶一听，心知要糟。老妈方华一向对她管束极紧，就算追星，一直以来她都是暗地里搞地下工作。现在方华要知道她骗了自己，周末没住同学家温习功课，还跑出去追星，还跟男同学凑热闹拍戏扮情侣不清不楚，保准能揍脱她一层皮。

成岚还算镇定，毕竟他自幼独立惯了，袁少梅一向信任他会拿捏分寸。但他见忻瑶急得团团转，连忙安慰：“你别担心，等放学了，我陪你去跟方阿姨解释认错。”

“不用等放学，你们两位的妈妈得到消息都坐不住了，马上就到学校。希望你们的伶牙俐齿等会儿也能适用在自己家长身上。”严主任嘲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