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团子

（三十八）  救场

气氛一度凝滞，众女粉齐刷刷望向成岚，瞠目结舌。尤其忻瑶，瞪直了眼，就差没拿眼刀子戳他了：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人人都夸着呢，非你要标新立异说什么有待改进。就算真有什么想法，这种时候适合说出来膈应人吗？

徐开表情如常，他倒似早料到成岚会有这一出，已练就得处变不惊了。毕竟按照以往的惯有经验，这小子就没一次不出幺蛾子让他舒坦过。

赵导乍听成岚这么说先愣了下，并没有不快。倒不是有容乃大，而是他本身对成岚有点眼缘，因此愿意耐着性子听一听“忠言逆耳”。

赵导问：“那你说说，到底哪里需要改进？”

“我觉得刚刚他演的有点问题。”成岚的手指指向徐开。

众女粉吓得赶紧抱团往后缩，因为她们看见自家主子脸黑了。

徐开拔高调子不可思议指住自己：“我？有问题？你确定？”

成岚呆了下，晃晃脑袋：“不是你，麻烦闪一下。”

徐开一听不是自己，乐了，成岚让他“闪”，他还真调皮地往边上一跳——闪了。让出一片空儿，顺着成岚指向，众人这才看清他指的是适才跟徐开搭戏的强薇。

三月的天还有点冷，强薇一身旗袍自然美丽“冻”人，拍完一场助理赶紧帮她把长外套裹上。原本助理还想给她递烟，可她刚接，就觉得一溜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瞥了眼徐开粉丝那块儿，为了端住形象自然把烟偷偷推回给助理。

赵导别有兴致地问：“你觉得强薇她哪里演的有问题？”

“刚才那一幕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男一董襄闲在向未婚妻女二林月暗示分手。他们的婚约属于老一辈包办婚姻，留洋过的董襄闲本就不喜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遇到真爱秦晚庭后更是想要摆脱这种旧俗，所以写了一首诗词含蓄地向林月表示他已觅得真爱，想要解除婚约的请求。”

徐开颇有点意外：“你看过原著？”按说男生不太会看这种言情题材的书吧。

成岚瞥一眼忻瑶，说：“忻瑶买书来看的时候我也顺便瞄过两眼，所以记得书里有这段情节。书里写林月接到这首诗词立刻明白了董襄闲的意思，心里觉得羞愤，于是不自觉把信纸捏皱了。后又因深爱董襄闲觉得不舍，又一点一点把信纸抚平。不过刚才强薇演的时候为了过于强化羞愤这点，很是夸张地把信直接撕了。表面上看上去有冲突性，画面很激烈，但却让人觉得林月恼羞成怒，破坏了人物的知性美，也破坏了原著中林月至始至终默默爱着董襄闲的意境。当然，可能剧本经过改编有了不一样的诠释，我只是浅薄地表达一点个人的看法。”

赵导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对原著的分析也很准确。原著的感情戏太细腻太平，而电视画面有时为了增加娱乐可观性是需要特意制造一些激烈冲突的。所以这段戏是我们讨论后改的，并不是所有的剧情都需要原封不动照搬原作。”

成岚想了想，又说：“我想表达的并不是原著的表现手法有多好，只是觉得这里抹掉林月对董襄闲阴晦的爱有些可惜。其实演成当面撕信也行，但如果再加一幕等董襄闲走后，林月又默默捡起撕碎的信，珍而重之，或许人物能塑造的更细腻到位吧。”

赵导垂着眼想了又想，突然向外走两步，拍了拍手吸引剧组人员注意：“大家注意了，刚才那场戏重新来一遍。强薇你过来，我们重新说说戏。”

徐开偷偷对成岚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啊，别看赵导脾气好，其实固执着呢。你居然能说动他，有本事。”

在一众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刚才那一场又重新拍了一遍，赵导居然当真按着成岚的建议让强薇调整了演法。女粉们惊叹之余对成岚齐刷刷露出了佩服的心心眼。唯独忻瑶有些不爽，嘟嘴托腮恼自己：“我也看过原著啊，为什么我就想不到你这点啊？我们看的是同一本书吗？”

成岚宠溺地笑了，摸了摸忻瑶的脑袋：“你那哪是认真看原著啊，分明就是把徐开的形象套到书里在发花痴。”

“啊，你居然说我花痴。”忻瑶气鼓鼓地拿手胳肢他。

惹得成岚左躲右闪的，两人嘻嘻哈哈闹得开心。

两个主演围在监视器前回看了刚才重拍的内容，都觉得特别满意。刚开始赵导让强薇重拍时她还满脸不乐意，但现在看到成果她简直忍不住给赵导送上一波彩虹屁，毕竟刚才可是在给她的人物立形象。

赵导看后也特别高兴，他没搭理强薇的吹捧，而是歪头后仰在椅背上对那边正跟忻瑶嬉闹的成岚说：“小家伙，你对演戏有没有兴趣，要不要尝试一下？”

成岚愣在原地，呆滞了片刻，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赵导叹气：“那可惜了。你形象真的很不错。”

后面几场是群戏，几个电话催过去，群众演员始终没到位，暂时只能等着。眼瞅着快中午了，剧组盒饭也没运来，整个片场唯一有吃食的便成了徐开这群粉丝了，毕竟他们来探班也不好蹭剧组盒饭，都是自带干粮的。

率先享受到福利的肯定是正主徐开了，一溜的吃食任君挑选，羡煞旁人。紧接着沾光的便是导演、化妆、记者等人了。赵导夸徐开的粉丝是人精真没说错，她们率先讨好的大多是能对自家偶像形象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徐开粉丝里流传着一句话：夸人的话不要钱，得罪人的事很要命。多搞关系少树敌，和谐社会你我他。

当然之后更是把食物无私地共享给了剧组所有人，算不得大家都能吃饱吧，至少雨露均沾，彰显糖白开们大方仗义。片场本来一片欢声笑语，结果负责人事调配的副导接了个电话，脸耷拉下来了。他对导演说：“赵导，出事了。我们来的那条唯一的山路遇到了山体塌方，现在山路被堵，送群众演员和午餐盒饭的车都开不过来。”

“那我们不是也回不去了？”

剧组工作人员一阵紧张，皆议论纷纷。

赵导问：“有给相关部门打电话吗？”

“打了，现在区政府已经派了工程队在那里紧急处理。据说这次塌方不算严重，但是起码也得清四五个小时才能通车吧。”

“这么久？等把群众演员送过来天都黑了。原本估算着下午就能拍完的戏，我们也没带发电机跟足够的照明设备过来啊。”一个负责大型器材的工作人员说。

副导说：“还有个坏消息。这次塌方涉及山体不稳，所以相关部门发话了，在派施工队稳固山体前，那条山路也要封了。”

徐开听了，琢磨着：“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拍不完这个景的戏，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法补了，是吗？”

四周围着的演员工作人员又开始窃窃私语。那传递消息的副导也不说话了，瞅着赵导，等主心骨拿主意。

赵导看着监视器内已经拍好的戏份，无奈叹气：“唉，这些底片看来浪费了。不行只能在奉行影视基地那片破竹林将就着重拍了。”

旁听事情经过的忻瑶也觉得很可惜，她环顾一圈四周的糖白开们，脑中灵感突现。立马跑到江姐那儿附耳边一阵低语，江姐听了眼睛一亮，把众姐妹聚到一处讨论定了，这才作为领头的到赵导跟前说：“赵导，剧组不是缺群众演员嘛，反正我们一时半刻也回不去，你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剧组的忙？”

赵导闻言喜上眉梢，他用力拍了拍徐开的肩膀，感叹：“得亏她们救场了，回头替我好好酬谢下你粉丝。”

说完便兴冲冲地跑去让剧组所有不参与拍摄的工作人员临时放下手里的活，统统顶上充当群众演员，就连几个演员带来的助理也被说动加入了行列。一群人男男女女乱糟糟地分了两个大帐篷换衣服打扮，好在民国造型不复杂，一些大辫子啊，盘发什么的自己就能动手丰衣足食，再不济拿帽子遮住。日常跟剧组跑外景的几个化妆师则主要负责分配到穿旗袍的几个模样姣好的女粉的造型。

那主要负责演员的副导忙前忙后一通跑，突然拍着脑袋又跑回赵导那儿，指着角色名单上的名字。“赵导，其他人充群众演员也勉强够了，这两个角色怎么办？这是特约的，不但露脸，还有台词，模样不能差啊。”

赵导咧嘴笑了，指了指杵在那儿探头探脑打量众人忙里忙外的成岚和忻瑶。“你这才想起来，我早备好了。”刚才这两个本也想跟进大帐换群众演员的衣服，被他拦下了，说另外有活儿要他们干，结果这两孩子就傻头傻脑站了许久。

副导一瞧，眼睛顿时晶晶亮，连声恭维几句导演有眼光，便跑过去把两人拖进一个单独的帐篷，招呼化妆师给两人换服装做造型。两人稀里糊涂换了一身民国的学生装，弄了发型，就连脸上都正儿八经地上了妆。

忻瑶对上妆没太多想法，还以为大家都这样。不过换了成岚就有点抗拒了，化妆师想给他化，他推说：“不用了吧。不过是临时充个群众演员，等下想办法不露脸就行了。妆就不用化了吧，卸起来也麻烦。”

那女化妆师噗嗤笑了。“别人充群众演员，化不化妆都一样，你们两个等下得露脸，还有台词。不化精致了，怎么上镜头？”

“什么？！”

这下成岚忻瑶双双愣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怎么没人跟他们说过？

对于演戏，忻瑶并不排斥。毕竟她初中时有跟学长洛鸣琛混过一段时间，参与过舞台剧的表演，而且刚才也看了电视剧那么碎片式的拍法，所以并没那么怯场。倒是成岚打心底有点没谱，还分外有点抵触。

旁边没个主事的人不好询问。成岚只能暂时任人摆布把妆弄完了，才跑外面找赵导问具体情况。

赵导欣赏着成岚完妆后的模样，心里赞叹自己眼光不俗的同时，表面笑呵呵安抚：“小岚啊，你别紧张。一回生二回熟，我看好你，你一定行的。”

第一次接触演戏，成岚当真一脸懵逼，开始也是僵硬得不行，直闹笑话。好在有忻瑶陪着他一直给他打气，两人又是演的一对，导演对他也很宽容，渐渐就进入状态了。

天刚刚擦黑，总算完成了所有预定的戏份。

赵导向所有人的付出表示了感谢，等路通了回到影视基地附近的宾馆，更是做主请所有人饭店吃了一顿好的。

只是临走的时候赵导欣赏地拍着成岚的肩，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有空。成岚一开始还以为是这赵导特别热情，之后才知道，感情他这个临时充的角色，还不止一场戏，摆明赵导挖了坑，是要他找机会继续把剩下的戏也给“填”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